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改革开放30周年系列讨论之申健

点评嘉宾张景岳

申健和张景岳

票证是怎么被取消掉的?

秦:张老师,你看申先生结婚是87年到现在也不过几十年时间,从短缺到盈余这变化怎么会那么快?

张:你说短缺到盈余变化快呢,是因为大家计算的是改革开放的时间,但再往前看看历史其实是很长的。从54,55年发放粮票开始一直到92,93年全部取消,也有40多年的时间,那为什么会这么长呢?这主要有3个原因。一个就是“剪刀差”,一个是大锅饭,还有一个就是瞎折腾。

可以这么说,开始的时候搞统购统销发票证很快就起到了稳定社会,保持低价的目的,但它使用了剪刀叉的办法,票证只发给城市居民,而不发给农村,为了稳定城市呢,就提供很低的粮油面等,而城市生产的东西卖给农村就相对来说价格高,这就是剪刀叉,从这里吸取资金来支援国家建设,从当时来说这是需要。但是从长远来看是有消极作用的,那就是抑制了生产的积极性。我插队落户后一到农村就体会到了,我在城里买大米1斤是1毛6分4,到了农村农民自己买大米就是3毛3分钱,整整一倍啊,所以国家按照1毛6分4的价格卖出去,农民就要损失50%,长期以往呢抑制了生产的积极性。第二个呢在传统经济计划背景下,都是吃“大锅饭”,我在插队落户时干多干少都是一个样,他如果有一块自由地的话会拼命去做,收获相当于大田的啊。

秦:所以改革开放就是从农村开始的,大家发现再也不能混日子了。

张:对,更糟糕的还有瞎折腾,比如说吃大饼油条要粮票,实际上1953年刚开始有粮票时大饼油条是不需要票的,什么时候开始要了,60年开始的。60年我记得非常清楚,当时增发了2种票,一种叫就餐票,一种叫糕点票,你到了饮食店,吃面也好吃大饼油条也好要用就餐券,到商店去买面包,饼干,糕点都要用票,这就是瞎折腾,“人有多大胆,地有多大产”把农村搞得一塌糊涂,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不得不把这些东西都纳入票证。就拿猪肉来说,这个体会最深,三起三落,开始时猪肉不需要凭票的,然后到57,58年时紧张了就要票了,因为当时农村已经遭到严重饥荒,所以61年在上海供应的猪肉要比往常减少90%,怎么办?发了票证都没地方买,最后只能采取以鱼代肉,因为上海靠海啊,靠海吃海,给你点鱼吃吃,到了经济恢复时期64年的时侯又取消了,接下来文化大革命再折腾只好又恢复了票证。

秦:所以当时我们看历史的时候,我们的工作重心能够转移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上来,是多么的不容易,只是大家一个观念,一个决议,一个方向不对,我们衣,食,住,行最基本的生存都维持不了。

张:是这样,在困难的时候什么东西都要凭票,那时是票证最最多的时候,哪怕你是买点盐,拷点酱油也要凭票。到了61年以后国民经济恢复以后,我记得非常清楚,我母亲说64,65上半年供应是相当好,好多票证又取消了,但是10年动乱开始了,又开始瞎折腾,而且这次瞎折腾还是以城市为主,我是69年12月下乡的,70年收到家里来信,说里弄里开会说火柴,洗衣粉,肥皂,皮鞋什么什么都要凭票供应,叫工业品票。当时我们划火柴说要小心点哦,要凭票买的,就这样一直延续到文革结束,改革开放以后开始取消。所以我们非常有体会,短缺经济在传统计划经济条件下久病不愈啊,就像一个伤口一样一直好不了。

秦:也有一种观点认为当计划的时候,完全是按照计划的人的想法来做计划的,做计划人也没有什么判断的依据和标准说,究竟哪个是需要的,今年大白菜需要多少,火柴需要多少?布需要多少?油需要多少?没有一定的概念,这就是所谓计划的一个弊端,而转入市场就由需要来决定产量,质量,数量、和种类,用市场进行调节一下有活力了,商品一下就丰富起来了,不是我们生产不出来,而是以前一个体制的约束没办法生产,或者或工作重心不在生产商品上。

张:改革开放第一个就是打破“大锅饭”,你想农村搞联产承包制,那干劲不要太足哦,产量一下上去了,工厂根据你的产量,质量,工人根据你的工作量,多劳多得,上不封顶,下不保底,所以工人非常快的生产商品了。我记得最早取消票证的是布票,其实在文革时是非常紧张的,原来是棉布,后来是“的确良”相当好啊,但是生产太少,大家一看到就去排队,当时还不要票。1968年6月16号那天,静安区有个红鹰服装厂,听说今天肯定有买“的确良”的衣服,大家就挤在那个门口,挤得太厉害了,一下把大的玻璃橱窗给挤碎了,很惨,造成1死6伤,一个女教师不幸被玻璃划破动脉大出血就死了,那么在这个情况下呢不得不搞票子了,叫纺织品专用票。还有个黑色幽默,外地人听不懂,要买这个衣服,上海店员就说:“专用票,专用票”,那他听成转一圈,那他就转一圈又一圈,他想怎么我转了三圈了你还不卖给我,后来再一看原来是专用券。70年时我们国家就决定引进大量的轻工业,等到金山石化投产后,1年就可以供给8亿人一人一套服装,所以到82年改革开放后布票就取消了。所以同样道理,粮油票也随着短缺经济的结束而结束了,但你可以发现用票证往往是三起三落,困难时期票证非常多,过了就少了,文革时候动乱票证就多,过了就少,但是奇怪的是87年票证多了,到93年又全部取消了,这是什么原因呢,原来不是短缺经济造成的而是要维持平价,这叫“双轨制”。因为当时市场经济是商品制,物质已经很丰富了,但是为了维持物价还是发票证,等到市场经济成熟了,这两个一并轨,票证就取消了。

秦:最后一种票证粮票在93年时被取消了,申先生您有没罗列过,您收藏的票据有多少种类啊?

申:我简单算了下,单讲上海大概是5000多种,全国大概有十几万种了。

秦:搜狐网友问,您觉得您最珍贵的是哪张票证?申:我看起来都很珍贵的,60年的尤其珍贵,那真是很精彩的,擦桌子的抹布券,还有当时的糖供应不很充足发了一种糖精片。就是爆米花放一粒糖精,很多票证很好玩,现在年轻人也不能理解。

秦:您还告诉我,您有一张沈阳三滴油的票证啊?

申:是的,一张就是三滴油,三滴油是多少啊?后来我做了个试验,大概是1克左右。

汤先生:计划经济下造成的物质匮乏,这点嘉宾谈了很多了,我就从另一方面讲下,票证本身没有好与坏,从科学发展观,一分为二的观点来看,拜金主义的思想是没有了,还有就是人人平等,动手能力强了,比如装电视机,收音机啊,家家都有缝纫机,还有两用衫,老大新衣服老二旧衣服,缝缝补补给老三。

王先生:我今年60多岁了,我对票据体会很深的,我呢,曾受特殊照顾,比别人多半斤肉。还有我因为票证吃苦的事很多的,比如我第一次出差南下,忘了带糕饼券,一个早上没有吃东西,到了中午没办法,还有一次出差去昆山,上海的和江苏省的票据还不通用,去的时候很热,穿得很单薄,到那边一天下来冷的不得了,买衣服的券不能用,我只好逃回上海了。

秦:省和省之间,区域和区域之间还不一样,这就是在申先生收藏里面最鲜明的证明啊。

申:是的,当时有条线,到县一级都可以发票证的。

秦:这是为什么呢?在不同行政区划间还能发行各自的票证?

张老师张:因为计划经济就是统一分配,我只对常住居民负责,供应多少东西,所以都计划好的,不能多的,多的就短缺了,所以当时最值钱的就是全国粮票,给他一个绰号叫“满天飞”。

秦:我以前听说人家开玩笑说,“你以为我是全国粮票啊”说,你这人很有能耐啊,全国粮票全国通用的,所以当时票据给人们也带来另一个东西,就是不能流通,不能相互走动,记得以前有亲戚来走动,都不敢多住,因为就这点粮票,吃完了就没了。

张:我在农村插队落户的时候感到,票证对城镇居民来说是似乎是平等的,人人一张,然而对于农村来说是很不平等的,我要到省里去开会,自己背着锅子去装米,再挑到粮站去称米,再到公社里开证明,他才给我换成粮票,带着这粮票才能去省里开会,你看多不方便啊,对农民来讲他不用粮票就寸步难行。

秦:所以你只能守着一亩三分田,没有摆得上桌面上的事情,你就别想出去走走,就更别提旅游旅游了。所以后来农民工能进城来,多余劳动力向城市流动票据的解放也是一个基础。

赵先生:申先生,您怎么收集到这么多票证啊?我只收了一种票证就是粮票,因为粮票对我来说太重要了,当时我在安徽淮北,11-1月份要吃整整4个月的红薯,用家里寄来的全国粮票买米,吃剩下一点才煮粥,不生病不吃的,所以印像很深刻。后来我就留了一点做记念,包括西藏,内蒙的粮票,上面还有藏文,蒙文的,所以我对它有特别的感情。

申:可能你没有这个心,像我有心的在票证结束后就开始收集了。

秦:赵先生,您还记得取消粮票的时候吗?哪天起去粮店里买人家不问你要粮票了?

赵:这个记不太清了,但唯一有点感触就是90年代初,我母亲特地叫我去拿大米,说她吃不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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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责任编辑:刘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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