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牟：一生爱石，以石为美

　　石头不会自卑

台湾篆刻大师许牟先生

　　主持人：像许老师您一直在和石头打交道，可以说您和石头之间的关系和感情是很深厚的。我曾经读过你写的一段话叫做《石头不会自卑》——“比如这些江西石没有田黄石，鸡血石的身价高，但是它们心里就不会自卑难过，说收藏石头的人，若也能够有这种想法就好了。”

　　许牟：任何石头都不卑不亢，因为石不能言最可贵嘛。石头中，因为商业的利诱，每个人都想增值性的名石，比如鸡血那么名贵的石头。但是我以一个篆刻者的身份，一个爱石头的身份，我在大自然创造美石，每一种美石都有它的美，何况你已经拥有它了，不管怎么样的石头，你不是挑它的缺点，应该是找它的优点。每个石头像每个人有他的优点，如果每个人都是找他的缺点你活着没意义。你石头都是在挑所谓的名石，你就失去了玩的乐趣了，你应该挑这些不起眼的石头，为什么让你觉得会接见它，从中体会到人生的道理，体会到这个石头的可爱在哪里。当初没有这种先知先觉的感觉，是慢慢体会的，所谓名石讲究是它的色彩鲜艳，可是我们发觉有的异彩的石头像抽象画，我们普遍的人都追求所谓的西洋画、中国画，平面的美。可是现有的立体石头是大自然创造出来的，自然的色彩，永不泯灭的色彩，这样美的东西反而被搓糟人手遗忘了。所以，我发觉它不因为人家不注重它，它觉得很自卑，所谓碰到知音更珍惜它。

　　主持人：许老师曾经雕刻过的大众眼中最不起眼的一块石头是什么？

　　许牟：不起眼的石头就是硬又脆，下刀不小心滑刀会割到手。以前的大师都是劣石不刻，我倒没有这种机会。我觉得既然有一块石头，除非我刻不动了，太硬了，我锉刀的工具没有办法，大部分我会想尽办法。像刻这套心经我碰到了裂石，要刻行书。我怎么办？我想办法把这个太硬的石英弄碎掉，完成我的边款。你说石头本身最差的，有两种一种是玩石头、一种是玩印面。一个很不起眼的石头，假如有一个好的印文我觉得就值得收藏和欣赏了，美好的印文常常警惕自己。像我之前说的一方清朝老印，叫做“老天不管人憔悴”，我说到这方印章，我觉得老天应该怜悯你才对，可是这对于我来讲是激励，老天就不管你，所以你要更加的自强。这在社会上是反向的一种想法。

　　所以，很多印文，我刚学篆刻的时候，有一个朋友写了一句话，他说“且头一石问水深”。这句话含义有两项，可能对于感情的，可能有另外的意义。当初我觉得这个句子不错，我就刻了。这样一辈子就把这个经典的故事记在脑海里了。所以，会赏石、玩石的人，提高境界就是玩印文、边款，你觉得光玩石头是够了，可是我觉得既然有人文的东西，人文的素养，应该加上人文的色彩。人文的色彩，扭工就是色彩，印文是色彩，边款是一个色彩。

　　打一个比方，我收到一方“百年偕老”，哪天我写字画画，我送给一对新婚夫妇，我盖这个印章不是很有意思嘛。你说今天朋友索印，向我要一个印，吉利好的，大吉大利好的，我会在边款刻一个印文，我说因为时间状况之下，我感觉到你的一些状况，因为你跟我索求了，我刻了这个印文给你，给你一些激励的话，几年以后这种情感就延续了，哪怕是百年以后，只要有这方石头留在世间，这个情感永远存在。如果你今天玩石头这个境界，玩一玩，哪天这方石头流到张三，谁会记得你曾经拥有过？我觉得印文这个东西相对来说会提高人对文明的追求，这是我个人小小的看法。

　　主持人：像许老师在上海定居，您在上海都去什么地方找石头和大家交流？

　　许牟：我之前从福州、上海、厦门把石头带到台湾，现在好石头普遍流落到海外，回归，现在把好石头拿到国内来。你说一般的练习石，所谓的学生或者初学者刻的石头，反而国内这方面普遍性不是很多。普遍性在篆刻推广和书法推广还是不够。一般的学生要找一些练习石，有时候找的都是硬的或者脆了，不能让你找到一块石头又便宜，又好，锉刀，又启发你篆刻的性质。所以，这方面是一些商人必须努力的，还有一些所谓文化界的朋友必须加紧努力的，才会让莘莘学子得到比较好的机会。

　　主持人：这两年中国传统文化大回潮越来越热，比如说像孔子这种。不知道印坛有没有受到这方面的影响，越来越多的人愿意接触这个东西，玩这个东西。

　　许牟：应该都会有了，因为普遍性的人为了生活赚钱，等到物质达到一个水平了，他开始想一些所谓的生活精神。有人朝向追求一些物质，或者达到一个境界，追求所谓的文化，比如讲音乐、美术，篆刻占的比例很小。如何让普遍性的人喜欢这个，光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，普遍性有经济的人，有社会，有地方政府推广这个活动，把这个活动推给普遍性的人群，除了生活之外还要追求什么。当然，篆刻是其中的一小部分，我只能尽一个人的力量，把我想刻的东西刻好，推广，认识到所谓的博友，以前我是不会玩电脑的。

　　主持人：您写博客还是写的挺好的。

　　许牟：因为你们这边输入法我不会，我也不是那么喜欢推广的，我想分享，像我当初来上海，我认为台湾有一些资源，我把台湾的资源带过来。相对这边文化传统很丰富，比如讲各类的书籍和软性文化，我如何像海绵一样把它吸收。具体我讲不是很实际，但是两年来我一直在吸收。相对把一些台湾过去几十年好的人文东西，一些想法给周遭的朋友，感受周遭的朋友。把上海这块的东西我也会吸收进去。

　　主持人：你觉得上海本地文化气氛怎么样，为什么不选择去北京？

　　许牟：因为大概离家近吧，我总结了气侯的因素，北京太干燥，我来到上海，哇，不是上海，上海在民国初都很繁华，不输香港、东京和亚洲任何地方。20年前我来过上海，15年后我踏到上海这个地方，我当初说这不是上海，是大上海。我回到台北，回到我熟悉的环境，我给周遭所谓年轻的朋友或者同辈的朋友，跟他们说有机会到中国坐坐，体会中国的大，中国的多，中国一些还没有发觉的，还没有被注意到的东西。

　　所以，我认为上海让我学习的地方还很多。所以，我当初来到上海，可能是气侯，冬天比较冷一点，其他衣食住行、娱乐普遍和台北部分有过之，不能讲上海什么东西都强过台北。台湾经过30年代、40年代的洗礼，提炼出来某一种比较深度一点的人文素质，有机会你到台北，会感觉我为什么那么自在，人与人之间的和谐不会让你怕，人与人之间的沟通，当然坏分子也有，不好的也有，相对普遍性，懂礼貌的，守规矩的。比如你们上海3月1号禁烟令，在台湾早就实施了。比如台湾的地铁上面不能吃零食等等一些规矩，都是大家的努力慢慢建立起来的。我看上海很快，已经超过我们想象了。看地铁就好，一条、两条，现在已经十几条了，你觉得隔半年没来，再进来觉得这是我来的城市吗？所以说，既然社会在变，我们人类的时间也是在借鉴，我们要加紧脚步。当然不是说你刻这些东西和它近，而是人文的东西你要不断地努力，努力了以后成果就出来了。

　　主持人：谢谢您给我们分享这么多！